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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水缘文学•微型小说】承诺​||刘全胜(广东)

更新时间：2024-03-12 20:58:31 来源： 作者: 浏览60次 文字大小：大中小
承诺
文/刘全胜
春暖花开，草木葱茏；春阳慵懒，百花齐放。王小五１５岁那年，山上放牛，贪吃茶苞，走丢了水牛牯。怕挨老爹戳栗子，不敢回家。黄昏之际，天黑沉沉，他连夜跑了。他家九个孩子，六个青皮崽子，他老五，他娘入夜之后，只关心老母鸡进不进窝，必须查看，几个孩子，谁吃了红薯还是芋头，谁窝在那个角落旮旯过夜，她懒得过问。王小五跑出山村，逃到泰来圩流浪。某日，正赶上街上敲锣打鼓招收抗美援朝自愿军。他鬼精鬼精，小老鼠一般钻进队伍中间，双手拉紧招兵小头目衣角，一个双步跪下来，攥紧小拳头，瞪着大眼珠，死乞白赖，要跟着队伍去抗美援朝。招兵头目看了看他短小精悍，鬼精鬼灵，收了他。到部队做了团长通讯员。立了功胜利凯旋，组织上见他识的几个字断的通俗文，归国不到二十岁，就送他进了自愿军速成中学。毕业后分配到县委组织部。
到了谈婚成家年纪，王小五一眼相中住宿旁边街道缝衣社里的“一枝花”谢春桃，日思夜想，跟踪磨蹭，使尽手段，“一枝花”不理不睬，嫌弃他瘦小晶黑，毛猴子一般。他托缝衣社社长保媒，街道办主任撮合，组织部长施压，好不容易，才勉强确立恋爱关系。
春桃看中铁木社的小木匠大福，长得武高武大，棱角分明，胸脯上一疙瘩一疙瘩的石头肌肉，大热天赤膊推刨，汗珠子滚圆滚圆一粒粒爆出，赛似古铜上冒出的钉头，结实硬扎。浑身散发出的男性荷尔蒙充塞天地，熏得她神魂颠倒。一日，小五提着一盒大白兔奶糖笑嘻嘻地来到春桃宿舍。她头也不抬，兀自低头纳鞋垫，鞋垫上绣的鸳鸯并蒂莲，活灵活现；红黄黑蓝紫，五彩缤纷。小五忍不住夸她：“手艺好，人更美！啧啧啧，赛过天上织女！…….”
夸了好一通，她只从牙缝里挤出两字：“贫嘴！”
有一只鞋垫已经做好，摆在旁边作样参考花色。小五拿过来摩玩欣赏。细看，心里一咯噔，这鞋垫又大又宽，至少是四十四五码的大脚采样的，自己才穿四十码，显然是为小木匠做的。顿时，他心里打翻五味瓶，又酸又辣，呛得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。他很识相，转身溜走了，生怕控制不住情绪，一不小心把事情搞砸。一个人走在街上，失魂落魄，转来转去，转进一家小酒馆，借酒浇愁，一醉方休。
到了月末，发了工资，他又笑嘻嘻来了。“一枝花”耷拉着眼皮，埋头裁剪，头都没抬一下。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只信封——鼓鼓囊囊的——放在她的裁剪台板上，自信满满地走了。信封里写了一封热情洋溢的情书，五张信纸，满满当当，包裹着这个月的工资——他只留下5元自用。连续三月，他都主动上交每月工资，附带一封情书。最后一次，“一枝花”抬了头，问了一句：“吃晚饭了吗？”
他摇了摇头。春桃停下手头活计，打火做饭。一顿饭，两个恋人，说不上十句话，小五却内心欢喜，幸福之情，溢于言表。
这样不冷不热地恋爱了一年多，工资上交了半年有余，小五不免心里毛躁。一夜酒后，酒醉心迷，浑身发烧，灼热了色胆，三更半夜，小五掀开瓦皮，钻进“一枝花”宿舍，一条毛巾塞住她的小嘴，强行把她给办了，企图生米煮成熟饭。
春桃栓紧门，堵在门口，嘤嘤哭泣，口口声声要告他强奸罪。小五吓得面如土色，跪在地上，双手紧紧抱住春桃双脚，磕头如鸡啄米，请求宽恕。再三再四，发誓承诺：
1、听老婆的话，跟共产党走；
2、工资如数上交，惟老婆命令是从，老婆打不还手，骂不还口；
3、大事老婆决断，小事小五承挑；
春桃心里有数。爹娘养着三个女娃，没有男崽，她老大，顶了娘的职，还得负责两个小妹读书。爹娘急于招婿入赘，催逼太急。小五他爹娘早死，无牵无挂，抗美援朝转业军人，又在县委大院组织部做着管官的官，除了人瘦黑矮小一点，哪点不比小木匠强！如今，她拿住了他的小七寸，婚前得好好训训他，直到训得他服服帖帖老老实实打止，不像娘一辈子做着爹的小奴才出气筒。春桃看看火候到了，撂下一句：“口说无凭，写成条文，签字画押，永不反悔！”
小五恭恭敬敬写好“承诺书”，签了字，按手印。方方正正叠好，双手递给春桃。男人大丈夫，说到做到，小五直到七十岁，五十年如一日谨言慎行，乖乖做着春桃的温顺小绵羊。
小五从市委组织部长离休已经十年了。一日，坐公交上街，车上一小扒手明目张胆行窃——简直是公开行抢，满满一车人，大眼盯小眼，都眼睁睁看着他张狂，无人吭声。小五压不住满腔怒火，忍无可忍，从身后一把箍住小偷双手，大喝一声：“捉贼啊——”。小偷挣脱一只手，掏出裤兜里弹簧刀，反手刺穿小五腹部，送进医院急救。
迷迷糊糊中，春桃拽紧他双手，泪蛋蛋雨点般砸落。小五却微笑着向春花检讨：“对——不起——，老婆——我——没有——履行——承诺，还——私设了——小——金——库，二百八十九块——五角两分，想补礼——给你买——一只——金戒指！”
2022年12月21日星期三
（本文系水缘文学（ID：sywxwk）原创首发，作者：刘全胜）


作者简介




刘全胜，籍贯湖南郴州，广东省小小说学会会员。现为永兴县五星学校高三语文教师。已发表或获奖作品逾500篇，上百万字。长诗《涅槃•新生》于2021年10月荣获第三届“容桂总商会杯”草明工业文学奖（国家级）一等奖。诗文集《情意绵绵》（39万字）获得2021年度顺德区文艺精品扶持项目，由云南出版集团/云南美术出版社出版，于2023年3月又荣获“顺德区2022年度最佳文学作品——年度诗歌最佳作品”。《世相——刘全胜小小说100篇》（20万字）再次获得2022年度顺德区文艺精品扶持项目，出版社审稿通过，很快出版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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